活了快38年,直到昨天才去聽了這輩子的第一次演唱會。

在「天水樂集」《謝幕曲》後,蔡琴、蘇來、李建復、靳鐵章、李夀全、許乃勝相互擊掌、擁抱,蔡琴倔強的雙眼,忍不住激動泛濫起來,而我的眼眶也早已悄悄地乾了又溼。

 

那是什麼樣的心情,對逝去歲月的緬懷、不捨?革命情感淡陌別離後,25年再聚的高吟詠懷,而今又到了分手的當兒?

 

《張三的歌》是李夀全的代表作,年輕時我不喜歡他的作品,只因覺得太過搖滾先進,年過35之後,才對《未來的未來》深刻共鳴,那股子的滄桑、憂鬱,沒有經歷過、深思過,可能很難體會張大春在填辭時的思維和情緒。

 

台上的李夀全,胖了些、老了些,穿著襯衫、西裝褲,留了個長髮和大鬍子,口中吟唱的是他當年搖滾曲風的作品,時空錯亂之外,更讓我覺得,這個打扮足以訴說幾十年的心情和故事。

 

當他拎起19歲女兒的手,合唱《張三的歌》,我撥開鏡架,用手指安撫眼角的暗流。叛逆是當年,聲音傳達了滄桑,眼神和感覺卻傳達出對小女兒的愛戀和不捨,「我們組《天水樂集》是25年前的事,她今年只有19歲,張三的歌拍攝時,她還在娘胎裡,算是她的胎教吧。」女兒的聲音稚嫩,像SHE的Selena,是現在年輕人的典型。

 

李夀全幾度走音,甚至還舉起右手拭淚,說:「驚覺女兒長大了」。

 

對李健復、蔡琴、靳鐵章等人的崇拜,也有20多年了,《天水流長》、《歸去來兮》伴我引吭憂鬱無知的年少歲月,我的歌聲也早由當年的高昂變為今日的低迴……

他們6個人,象徵我的年輕歲月,25年前他們組成台灣第1個獨立音樂工作室《天水樂集》,對當時不合理的音樂環境抗爭、反制,雖然只維持不到兩年,台灣的音樂史為之改變,同時也留下許多傳唱多年的好歌,這是民歌時代的句點。

 

我比他們年輕8至10歲,很榮幸地也趕上那些思緒巔覆、批判、鬥爭年代的末班車,在世新三年《翠谷雜誌》標榜「關懷地、本土地、文學地」,或許陳義過高,但當時的我們卻矢志不疑地奉行著。曾經手執標語、海報、遊行、編撰地下刊物,控訴種種心中認為的不義,直到在校內罷課促改善師資、廢點名制度、審稿制度的「503運動」,到校外要求老國代下台的「野百合運動」,和《天水樂集》一樣,李健復入伍使他們被迫解散,穿上軍戎後,也使輕狂的我們各分東西,15年來未再聚首。

 

李夀全在《天水樂集》復刻版唱片的文案中寫道:「如果現在才要做,大概就不會做了。」李建復寫道:「現在的我,沒有那麼清亮的音質,更沒有這麼大的勇氣去嚐試,現在有的是人生的體驗去明瞭當年的勇氣是這麼珍貴。有想法的人通常很多,但實際能夠執行到底的人很少,年紀愈大就愈知道執行面的困難,膽子愈來愈小。創新是有年齡限制的,要做趁早。」

 

蔡琴在演唱會即將結束前感歎:「他們現在各個領域都有成就,連李建復都說下次要帶女兒來一起唱,只有我是一個人,沒有老公、沒有小孩,每到工作結束回家後,夜半真的會有點寂寞,不過,我有47張唱片…。

 

我的淚,在這兩小時內不斷滑落……

第一次去聽演唱會,也很少去看電影,理由很多,昨天終於發現,除了「她

」之外,不願讓人看到我流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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